CES大战经济危机

　　来自美国的2009CES现场报道

　　电脑报特派记者 吴锟 美国拉斯维加斯报道

　　一边是全球最尖端电子技术的大秀场，一边是历史上最为凶猛的经济危机大浪潮。当这两者碰撞在一起时，会发生什么？

　　2009年1月的拉斯维加斯，CES大战经济危机的“壮观”场面就这样上演了。

面对参观人数减少、消费水平降低等种种不利局面，各大IT巨头纷纷使出浑身解数，在无线互联、智能触控、移动通信等方面拿出各自的看家本领，不但将IT技术提升到一个全新的水平，也将这场CES对经济危机的抗争之战演绎得精彩绝伦。

　　在这场产业大战中，《电脑报》特派记者从第一时间就赶到拉斯维加斯，从媒体的角度深入剖析了2009年CES背后的诸多现象，从经济危机中美国人和全球信息产业的种种表现，看到了一个产业的艰难和希望。

　　在这组CES报道中，《电脑报》用文字和图片记录下的，不单是一项项IT技术，更多是真实还原了在经济危机大浪潮面前，世界各地不同的IT企业和IT人对于产业环境和产业未来的思考和观点。

　　当记者看到微软的软件触控技术，想到了软件领域对传统技术的变革；当记者看到联想的一体式电脑，想到了PC领域对未来产品形态的探索。在记者眼中，这些都是IT产业面对经济危机做出的勇敢探索和尝试，也让今年的CES从上到下透露出一种特别的战斗之美。

　　坐出租车居然不用等了

　　2009年1月6日，如果你凑巧和我坐同一个美国航班UA289（洛杉矶——拉斯维加斯），相信会有同样的感受——朝窗外看了一眼，就已被印入眼帘的拉斯维加斯所征服：1月6日的这座城市全城灯火通明，而且灯光还出奇统一。除了米高梅酒店（MGM）是用绿色灯光来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其他酒店基本都采用橘黄色为主色调。

　　走出机场，已是凌晨1点多。坐在去酒店的巴士上，有两个最直接的感受：1.街上几乎没有行人，但公路上的车辆并不少；2.似乎全世界的户外液晶屏幕都集中在了拉斯维加斯的“长街”（The Strip）上。就算是凌晨，也都一直在播放各种广告，比如在Fashion Show Mall（长街上的购物商场）前那一长排的液晶屏幕上，就是重复不断地播放iPod nano4的广告。

　　虽然一切看上去都标志着这是一座不夜城，但总让人感觉欠缺点什么。仔细想想，对，欠缺的就是大片老虎机吞钱、吐钱和人声鼎沸的感觉。走进酒店，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各种赌博方式在这里都有，不过在老虎机前玩的人却寥寥无几，这对崇尚夜生活的拉斯维加斯来说，显然是不可思议的。难道是经济危机对这座城市的影响所致？

　　在洛杉矶转机的时候，我和一位叫约翰逊的美国专栏记者聊天，他采访过好几次CES（国际消费电子展）。他告诉我，人们总体上还是高兴的，毕竟能看到很多新奇的电子产品，但展会肯定会受到一些影响。他还跟我打赌，今年会场打的肯定会轻松许多，因为很多人会选择坐公交车。后来发生的事情还真让这位老兄猜准了。

　　这也让我来到拉斯维加斯之后，特别注意这方面的细节。从一下飞机的感觉和事先得到的资料来看，今年CES的与会者从去年的14.1万人降至13万人。在参展商的数量上，约为2700家，比去年下降了10%。看了这组数据或许还让人觉得不以为意，那另一组数字则更能说明问题，万事达卡公司下属SpendingPulse近日公布报告称，2008年圣诞购物季期间，数码和家电产品销售量同比下降26.7%，2007年为同比增长2.7%。

　　我在拉斯维加斯碰到一件事情，的确从侧面也证实了经济危机无处不在。1月7日晚上，当地举办了一个主题为“揭开CES的面纱”的活动。据当地一位朋友告诉我，以前这类活动结束后，要想找辆出租车真的是比登天还难。这回却不是这样，我几乎没有等就钻进了一辆出租车。

　　可以说，这是消费电子产业发展以来，第一次真正地遇到挑战。CES还是如期举行，显然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如果说以前的CES都是在干锦上添花的事，那么2009CES是否能减缓消费电子产业的下滑，扭转甚至是挽救整个消费电子产业呢？还是让我们到现场去感受一下吧。

　　什么是CES？

　　在每年的1月，全世界的潮人、工程师、媒体人员的目光都会聚集在一个地方，那就是美国的拉斯维加斯。从1967年开始，每年都会举办一次CES。该展会范围很广，包括数字视听产品、游戏、网络系统、无线通信、芯片技术等消费类电子产品。

　　经济危机下的“电子嘉年华”

　　从北京开始，一路上我就在和许多媒体同行争论经济危机是否会让CES大缩水。到美国之后，这种争论也在我和国外同行之间延续着。

　　《今日美国报》的一位亚裔记者在新闻中心就用不纯正的英语告诉我：“Wu，Do you know？如今许多美国人在为支付银行账单、找工作，甚至为避免住房被银行赎回而奔忙之时，花数百美元买一台笔记本或一款数码相机对他们算是过于奢侈的消费行为了。”

　　说实话，如果只是在这场产业盛宴上走马观花，展现在你眼前的的确是一个无比热闹的“电子嘉年华”，但一旦真正放大自己的视线，去留意每一个细节，就会发现：2009CES无时无刻不在与这场经济危机作斗争。

　　电脑基本靠“摸”

　　自从苹果iPhone推出触控技术之后，电脑产品出现了一个基本靠“摸”的趋势。尤其是在英特尔、微软、苹果等产业巨头的大力推广下，许多电子产品都逐渐引入了触摸屏功能。这在本次CES上真可谓比比皆是。英特尔工作人员在演示Core i7的时候，用了一块“玻璃”当作显示器，显示器上是一个房间的内部结构，用手指在上面滑动就能看到任何一个角落。

　　人机交互成为现实

　　在英特尔的展台上，记者的另一个强烈感觉则是，以往一直被产业界鼓吹得很厉害，却迟迟不见动静的人机互动产品已经成为现实。英特尔和雅虎合作，就专门推出了一款采用Intel Media Processor CE 3100处理器的互动电视平台。记者坐在这台电视前面好好摆玩了一番，一边看电视，一边浏览新闻，而且随时可以获取自己感兴趣的视频节目。这也是今后电脑发展的一个方向。同样在ＣＥＳ上，我也看到国内的电视厂商通过与百度、搜狐等网站合作，推出国产互动电视平台。从技术上说与国外厂商还有差距，但至少走出了第一步，也算可喜之处。

　　薄得要命的“面子”

　　轻薄，自然是电子产品发展的重要方向。继液晶电视开始普及后，LED电视也出现在本次CES上。LED与LCD相比，可以做得更薄，有时真的薄到你无法想象。索尼推出的OLED电视竟然只有0. 9毫米厚。我还在现场看到一款三星蓝光播放机，机身高度仅为39毫米，比原来纪录保持的59毫米足足减少了20毫米。

　　看到Eee PC大卖，索尼也推出了类似产品，不同的是这种电脑是狭长形状，屏幕更薄，携带非常方便。

　　在现场还有更具创意的轻薄产品。你想想，再薄能有一张纸薄吗？华硕就用纸做成了一款笔记本。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吧。

　　从篮球场缩为会议室

　　在参观完各种各样的产品之后，一些厂商引起了我的浓厚兴趣。

　　在思科的展台，我和一位来自加州的美国产品经理摆谈起来。他极力推销思科这次推出的“媒体整合器”，可以将家庭内所有的媒体内容整合到一个设备中进行分享。但记者却注意到思科这次展台面积只有一个普通会议室大小，要知道思科可是CES的老主顾，每次展台都排在前三位，至少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

　　记者：展台规模缩小是出于成本考虑吗？

　　产品经理：当然不是，我们每次对参展都有一个评估，根据评估结果选择合适的参展规模，这次我们来的人就没有上次多，但作用是一样的。

　　记者：是担心观众不多吗？

　　产品经理：有这方面的考虑，但更多还是根据产品定位和市场推广来决定规模。

　　记者：那么这场经济危机对美国科技企业的影响有多大？

　　产品经理：很难说，但成本控制会成为许多企业首要考虑的问题，毕竟人们都没有以前有钱了。

　　同样，在微软展台，尽管微软Windows7将会成为今年最大热点，但微软并没有投入太多资金来打造自己的豪华展台，主要是围绕Windows Mobile及其相关产品。在我看来，倒不是因为微软缺钱，一方面因为在开幕演讲中，第一次接替盖茨的鲍尔默已经大力鼓吹了Windows7，另一方面本次CES参展人数和规模的降低，也让微软意识到不必花太多美元在这上面。

　　在采访消费电子协会发言人Jason Oxman的时候，对方说了这样一番话：“没有任何一场展会能避免经济危机的影响，包括CES。但厂商并没有忽视CES，只是降低了参展规模。”

　　我提出一个疑问：“经济危机会不会让CES走上Comdex的老路？”Oxman很肯定地说：“NO！经济越不景气，行业展会就越能体现出价值。这是一趟最具价值的商业推广旅行。”

　　其实就如同此前我和其他同行的争论一样，在美国本土，经济危机对CES以及整个产业的影响到底有多大，存在相当大的分歧。

　　市场研究与分析公司Forrester Research在全美做了一个市场调查，结果发现60%的用户表示今年会减少在电子产品上的开支。在掌上游戏机和智能手机中，“不大可能购买”的客户远远超过60%。只有7%的回复者说今年很可能购买一台新的高清电视。

　　但坚称经济危机同样具有正面作用的声音也不小。在展会现场，我认识了一位来自美国数字趋势网站的执行编辑斯科特。他代表了相当一部分业内人士的观点：经济危机带来的消费恐惧迫使消费者把更多的时间花在家里，这样就会产生家庭娱乐的需求，如蓝光播放机、视频游戏机、低价电脑等就有了机会。“经济危机是让人们荷包里的美元少了，可是正因为如此，他们花钱的方向会更明确，不会去买价值上万美元的奢侈品，而是选择有助于工作的电子产品。”

　　CES上碰到家乡人

　　对于参加今年CES的我来说，最亲切的事情莫过于在展会上碰到家乡人——来自中国的参展厂商。从数据上看，这次参加CES的中国厂商数量为383家，并没有超过去年。

　　CES上的中国厂商大部分属于家电领域。包括海尔、长虹、海信等几家家电大厂。在产品上，海尔和海信都推出了电视与网络结合的互动电视产品。

　　我在几家中国厂商的展台转了好几圈，发现中国展台存在一个共同的问题，那就是“人气不足”。记者专门在长虹展台站了几分钟，居然前来参观的观众不到10个人。一方面跟展会本身人气偏低有关，另一方面则跟中国厂商展台的设计太过传统有关。从设计角度来看，海尔展台面积比较大，以蓝色调为主的设计显得非常大气。长虹和海信的展台设计还停留在国美、苏宁那种卖场式设计上面。

　　由此可见，在这方面，国内厂商还需要继续改进。

　　在CES上，我还偶遇爱德发董事长张文东。1月7日，在尚未装饰完成的爱德发展台，我和张文东边品尝加州甜橘，边聊起这次CES展会。

　　记者：经济危机对整个行业的影响有多大？

　　张文东：影响是存在的，但没那么夸张。以前是消费电子业发展得太快，有时发展过快的东西往往存在危机。现在出现问题，让速度降下来，反而是件好事。

　　记者：对中国企业的具体影响呢？

　　张文东：对国内代工厂的影响更大一些。在这次CES上也可以看到，很多做创新研发的中国企业都推出了不少新产品，对经济危机有一定抵抗力。其实这也是一个机会，毕竟美国以前是老大，现在我们利用这样的机会，在产业中做到最好，也可以确立我们的地位。

　　记者：你的意思是，经济危机反而对我们是机会？那怎么去把握这个机会？

　　张文东：品牌、细节，都必须注重。一个品牌要想在国际上走得更远，细节上的东西甚至比产品的基本功能更重要，细节代表你对消费者的尊重。中国品牌要想在国际上立足，最关键的就是对细节的苛求。

　　电脑报记者手记：这个产业打不垮

　　在即将离开拉斯维加斯的时候，那位与我曾经激烈辩论的约翰逊发来短信：“Wu，对CES是什么感觉？”

　　是呀，在拉斯维加斯这几天，处在全球消费电子业的最中心位置，我的感受是复杂的。

　　坎坷，既是对此番美国之旅的描述，也是对经济危机之下这个电子产业的描述。

　　从收到CES主办方邀请函到办好签证，从北京到洛杉矶，从洛杉矶再到拉斯维加斯。虽然过程漫长，其间也经历了各种波折与辗转，我最终还是来到了这座梦幻般的城市。

　　我，作为一名电脑报记者，忙于在一个又一个会场与展台间参观、拍照，摆弄在未来将会流行的新奇产品。想不到展会第一天，我的脚就已经磨出了水泡，要知道，为了方便在展会中来回采访，我出门前还特地选择了一双新伯伦的慢跑鞋。

　　在展会期间，感觉就像是在打仗，从到美国开始，每天睡觉时间不超过3小时。一方面是将头一天采访资料整理好，同时为第二天采访做准备，另一方面自然也是想以最快速度，通过电脑报数动连线网站给大家带回最新资讯。虽然忙，但感觉过得非常充实。一天24小时，对我来说真的是太短了。

　　忙碌的肯定不止我一个，厂商们的紧张程度也非常高。在与不同厂商的接触中，我明显感到这些业界巨头在CES上与经济危机的抗争。

　　面对今年不利的经济形势，几乎所有厂商都没有放松对研发的投入。从英特尔、微软到联想、海尔，大家都在无线通信、触控操作、便携设备等方面推出新的技术和产品。

　　其实，在CES上，我也看到IT厂商对新市场的探索，包括针对教育、金融、交通等行业的产品亮相展会，都让大家感受这个产业在经济危机面前自我拯救，自我探索的决心。无论是和国外厂商交流，还是与中国厂商聊天，对方所传递出来的信号都是对未来充满信心。尤其是认识一些国外的新朋友，尽管大家从事不同的工作，有的是来自欧洲，有的来自印度，有的来自日韩，彼此也有非常激烈的争论，但有一点大家是一致的：在经济危机中，对于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来说，都存在许多新的需求。比如中国和印度的农村市场，日本和欧洲的９０后消费群。这些都是这个产业在未来能够继续发展的基础。

　　我相信，不管经济危机的冲击有多么大，2009CES的表现已经让我们坚信：现在到未来，这个产业打不垮。

　　电脑报总编寄语：从东莞到拉斯维加斯

　　在几何学上，对平行线是这样定义的：同一平面内，永不相交的两条直线。如果没有这场经济危机，对于一个东莞电子厂的农民工和一个美国硅谷的CEO来说，他们每天所思考的东西，也许永远只是两条“平行线”，不会有任何交集。但是今天经济危机改变了一切，两条“平行线”不但交汇，而且完全重合——两者都不得不思考同样一个问题：怎么生存下去？

　　在我看来，在对经济危机的抵抗力上，衣冠楚楚的高级经理不见得比农民工兄弟强多少。那些带着惆怅心情挤上返乡列车的农民工也许还能回家过年，好好睡上一觉，来年再寻找新的机会。但“休息”一词对那些穿着笔挺西装出席2009CES的CEO来说，却是太过奢侈。

　　因为工作的关系，我在拉斯维加斯参加过许多次CES，但没有哪一次如2009年的CES这样具有丰富的象征意味：CES就如同一个考场，经济危机就如同一个考官，而诸如英特尔、联想、微软这些跨国巨头就如同一个个考生，必须回答一个问题：下一个机会在哪里？

　　在CES上，也许会看到不同的答案。这些答案有可能在无线互联的电脑产品中，也有可能在移动便捷的3G手机里，更有可能藏身于自由触控的软件系统中。固然，技术是不同的，含义却是共通的，传递一个明确的信息：这不是一次简单的技术升级，而是一次关系未来的产业拯救。从这个角度来说，CES不再是“Consumer Electronics Show”（消费电子展），而应该是“Consumer Electronics Save”（消费电子拯救）。

　　前几天，报社一位特派记者从拉斯维加斯给我打来电话，第一句话就是：“美国人心力交瘁，但目光尚算坚毅。”

　　又何止是美国，环球同此凉热。从拉斯维加斯到东莞，从CES大展到电子工厂，纵然都带着疲惫和惶恐，但至少还拥有一份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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